□黄文臻

近段时间，评职称的不顺利和孩子的升学问题，像两座大山一样压得我透不过气来，每天干啥都提不起劲儿。带着压抑的心情，昨天傍晚，我回了趟娘家。一进村口，看见父亲正在村前的空地上，教小侄子学骑自行车。

晚风轻拂，落日的余晖洒在一老一小的身上，把他们的身影连同自行车的影子拉得老长，成了一幅别样温馨的画面。我把车停在一边，放轻脚步，坐在一旁的大榕树下看起来。

“蹬！不要停，使劲往前蹬！”眼前传来父亲的一声声暴喊。车座上小小的人儿和车子都像喝醉了酒一样，摇摇晃晃向前，眼看就要倒下来，只见小身子一挺，脚用力一蹬，车轮又向前翻滚……

也是这样的情景，也是这样的暴喊，三十多年前父亲带我骑自行车的一幕幕仿佛在昨天。

秋收后，晚饭前，父亲推着家里那辆老式自行车，带着我来到屋后那片不甚平整的空地上。十来岁的我兴奋中带着紧张，还没跨上车子，父亲开始一板一眼地教导：“待会儿骑上去，两脚要记得蹬脚踏板，什么都能忘，就这个别忘。车头歪了，要记得蹬；心里害怕了，还是要继续蹬；车子摇晃了，两脚还是要蹬。总之，不管出现啥情况，两脚都要蹬蹬蹬。”我满怀期待，等着父亲教导完毕，来到车后扶住车座，好让我顺利开启“行程”。但他并没有，只是远远站在一边，双手叉在胸前，像是看热闹一般。

我只好战战兢兢上了车，牙一咬眼一闭，铆足了劲儿一发力，只觉得人和车都荡了出去，上路了……短短几十米，手臂是僵的，脑子是空的，恍恍惚惚之间我把车把一拐，竟转了个弯，小心脏跳到嗓子眼儿，心里早已做好准备：连人带车摔个狗啃泥是跑不了了……但我没敢忘了父亲的叮嘱：只要车还没彻底倒下，脚就要用力再蹬几下。

说来也怪，就这样倒一次上一次，蹬着蹬着，半个钟头左右，我竟学会了骑自行车。接连练了几天，技术甩了那些靠着爹妈一直扶在后边的小伙伴几条街都不止。

……

“好样的，小子！回家吃饭喽！”一声宠溺的叫喊将我从回忆的思绪中拉回来。循声望去，只见小侄子稳稳当当坐在自行车上，深一脚浅一脚有节奏地蹬着，车子服服帖帖朝着回家的方向前进。橘色的光辉和他一脸得意的神情相交映，把我给感染了。

而父亲依旧不紧不慢跟在后边，我决定逗一下老人家：“老爸，你这老师傅的教练水平怎么没一点儿长进呀？几十年了还是这水准，只会喊蹬蹬蹬…….”他听完先是一愣，随即发出爽朗的笑声，许是他也忆起几十年前教他小丫头学车的事吧。“你不也在蹬蹬蹬中很快学会了嘛！”听父亲这么一说，我也发出会心一笑。

“哟呵，我的闺女终于笑了，这段时间老是看你绷着个脸，一点儿也不好看，能有什么大事呀，生活就跟这骑车一样，蹬蹬蹬就对了，越是不好走的路，越不能停下来，一停就真倒了。”

是啊，过日子就跟这初学者骑自行车一样，时不时让你来个急转弯，“杀”你个措手不及；时不时凸起几块小石子颠簸你几下。哪能一路平坦，让你一直顺顺当当？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，扶稳车把，挺直腰板蹬蹬蹬，哪怕咬紧牙关闭上眼睛。越是难熬，越要忙活起来。

想到这里，我豁然开朗，连日来压在心头的阴霾一扫而光，心里已经有了主意。于是，我加快步伐，紧跟着父亲迈步回家。